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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激杂食,混邪混蛋

【令狐冲中心/岳冲/冲盈】深恩负尽


内有:为了睡到师父不择手段的十六七徒弟,看不出在想什么但似乎笑纳了的三十多师父,原著感情线基础上捏造的师徒过往情事,以及各占一半篇幅的岳冲、冲盈......请务必确认两个都能吃再继续阅读。

本来只想割点腿肉自己爽爽,写着写着加了很多不必要的剧情废话......


【令狐冲中心/岳冲/冲盈】深恩负尽

(一)

到头来,没想到是他活到最后。令狐冲二十五岁出来闯荡江湖,短短五六年间受过几次致命的伤,不是在养伤,便是在求医路上。退隐时才刚过三十岁,那些明明好了的伤处就已经会在寒冷时争抢着冒出来提醒他。旧伤如旧事,发生过便不可能毫无痕迹。

 

妻子时常为他的身体担忧。他怕冷,二人便常居西湖;他受过众多刀伤剑创,各色名贵补品便不要钱一般搬入孤山梅庄;他吃过内功方面的大苦头,妻子便时常敦促他勤练易筋经,简直比之当年华山岳不群夫妇还要严格。

 

他笑言,这是要让我练成天下第一吗?可是都退隐了,就算成了天下第一又有什么用呢。妻子却道,那也不错啊,总归对你自己有好处的。这位前日月神教的大小姐相识初几次提到若令狐冲对她不敬,又或是不忠于她,便要一剑杀了他。然而真有和令狐冲性命相关的事时,她只恨不得以身代之,而且也确实做到了。

 

所以这样的妻子最后走在他前面,令狐冲想也许她是愿意的,甚至欢喜的。盈盈去时他们已经如愿活至了互称公公、婆婆的年纪,一生是恩爱夫妻。只是人力毕竟有时而竭,“千秋万载,永为夫妇”那是说什么也做不到了。

 

这时他们相识的人已几乎去得干净,方证、冲虚以及向问天等人,碍于年纪,自然早已尽了天年,令人嗟叹的是仪琳。她没等到仪清将掌门之位交托给她,在四十岁上下时静静死在了睡梦中。那时她父亲不戒和尚已经去了,母亲还在,这位婆婆面对来吊唁的冲盈二人没提起早年的摩擦,也没有多余表示,只是说她早有预料,空心的人是活不长的。

 

令狐冲无言,若说他这一生亏欠谁最多,必然是仪琳。多年来他每逢仪琳生辰便天南海北搜寻珍奇异物,尽心竭力的想要补偿,到头来却发现越是补偿,越是亏欠。

 

盈盈去后,他仍在梅庄逗留了一月有余,为的是等待林平之的结局。林平之在黑牢里早已不辨年岁,每日饭来了就吃,吃完了便睡,人早就痴傻了,因此也就不知自己一个被常年幽禁的瞎子竟比囚禁他的人更长命。令狐冲日日去看他,亲自喂他吃饭,想起小师妹临死前唱的福建山歌,他依样也哼给失去神志的林平之听。谁知林平之听了竟然大吼一声,喉中似是卡了东西一般嗬嗬有声,手脚抽搐一阵,就这样昏厥过去。

 

令狐冲吃了一惊,这非他本意,他确实只是想到了两人间共同的联系岳灵珊,怀念起过去而已。他犹豫片刻,还是伸出手探知了一下林平之的身体状况,缓缓渡送过去一缕真气,等他苏醒。

 

林平之醒来的征兆十分明显。他猛地坐起身重重喘息了半晌后,突然从牙缝中挤出声音:“令狐冲?是你吗?”他不认得人已经有十多年,现在突然神志清明,令狐冲就明白这是回光返照了。

 

他答应了一声,想了想,忍不住告诉林平之:“大家已经都过世了,现在就只剩下你和我。”林平之怔了片刻,很快大笑起来,直笑得自己开始呛咳:“都死了?我居然活到了现在?”

 

令狐冲经过多年消磨,已经能用较为心平气和的态度看待他,林平之的记忆却有断层。他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黑牢日复一日地静寂里大骂令狐冲,下一秒却被告知已经过去了很久,久到所有人都死了。

 

他习惯性又骂了令狐冲几句,令狐冲也不做表示,只是默默听着。这样的态度足够林平之察觉出异样,他很快反应过来,对方忍让大概是出于自己命不久矣,强烈地不甘反倒令他沉默了。两人这般无言半晌,林平之突然发出几声诡谲地笑,话头一转,不再浪费口舌咒骂,提起另一件事来。

 

“我知道你恨我杀了岳灵珊,也恨我把剑谱带进华山,让你心里完美的师父走上歧途。不过,大师兄,总有件事你得感谢我,”林平之语气阴森,脸上却有扭曲的快意,“我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你和岳不群那些勾当。”

 

令狐冲闻言却波澜不惊,只是叹了一声:“连这件事你也知道吗?”林平之狂笑道:“我躲在岳不群窗下听了那么久,有什么是不知道的?他午夜梦回,甚至叫过你的名字呢!”

 

漫长时光流逝,这话早已刺激不到令狐冲,他微笑道:“是么?”接着又道:“我有什么好感谢你?你不说,只是觉得这是龌龊事,说出来会脏了你林公子的嘴罢了。”

 

他的反应似出乎林平之意料之外,顿了顿才道:“不错,只要想想我便恶心!竟然曾和你们这种人身处同一个门派、同一处屋檐。”令狐冲不语,心下了然,林平之本就自小学习礼义廉耻,不似自己一般十岁前都是野地里长起来的,加之他自宫练剑,对这种男子间以色侍人的事情免不了加倍敏感。他不说,比起好心遮掩,反倒是欲盖弥彰,生怕别人将自己也看做了华山掌门的娈宠更多些。

 

深藏心里多年的秘密竟不能让令狐冲失态,林平之只觉得死了都难以瞑目。然而这时突然又有一件事浮上心头,这秘密如流星,划过目盲后漆黑多年的世界。林平之露出了笑容,他有把握这次定能让令狐冲体会到何谓杀人诛心。

 

“你这样满不在乎,是当师娘不知吗?”他压低了声音,满是要奔涌而出的恶意,“我告诉你,她还为你求情呢。你这样不知廉耻地爬上她丈夫的床......你可知师娘怎么说?”

 

令狐冲怅然:“怎么说?”这件事他当真不知。

 

林平之听出他的迷茫,哈哈大笑道:“她说岳不群对不起你!你说好不好笑,岳不群固然无耻,你令狐冲难道就要脸了?她居然还对你心有歉意,你说,你对得起她吗?”

 

见令狐冲不语,林平之更加得寸进尺,竟就模仿起当日在岳不群夫妇窗下听来的对话:“‘师兄,开革弟子是大事,祖训里轻易不行使的。普通弟子尚且有可宽宥商议的余地,何况是冲儿......发生过那样的事,他都可以算作是你的房中人,我们夫妇对不住他的,你怎能将他赶出华山派?’令狐冲,你瞧,她一点不怪你啊。”

 

令狐冲想让他住口,耳边却清楚听到林平之仍继续的话:“你师父这样的伪君子居然也没否认,大概是真的铁证如山。他对师娘说,‘若是普通弟子,严加管教或是索性断绝关系也就罢了。正因为有过那件事,才更加容他不得。武林中正邪不分是大忌,他自身摇摆不定,我尚可以教训他;若他自恃是华山大弟子和我的身边人,华山派必遭同道攻讦,百年清誉就全完了!’”

 

如此,再听下去已经没有意义。令狐冲转身走出黑牢,任凭他在身后叫骂不休。这情景何其熟悉,刚将他关进来时几乎每日都能听到这样的大喊大叫,然而林平之苍老低哑的声音,到底提醒着令狐冲往日不再。

 

半个时辰后下人来报,说黑牢如今悄无声息,进去检查后确认林平之已断气了。

 

他温声谢过来汇报的人,又示意自己不需要有人随侍,几人便悄无声息地退下。令狐冲一人独自在厅内坐了半晌,一时想起向问天第一次带他来梅庄,他在这里与丹青生痛饮的酣畅;一时又想起婚后与盈盈琴瑟和鸣、调风弄月的柔情。

 

这些终归是都过去了。环顾空荡的居室,令狐冲飒然一笑,抬脚走出梅庄大门,两手空空,什么也没带,连回头都不曾。

 

(二)

本想再四处走走,看看年轻时去过的地方,哪知一双脚早有了自己的目的地,一路星夜兼程带他踏上华山。令狐冲颇感无奈,华山,他自然是要回来的。只是,本想等到最后时刻,却发现但凡迈步,必然朝向华山的方向,他也无法,只好听从本能,早早归了故地。

 

华山风物依旧。山常在,水常流,连迎客松都看不出有什么变化,华山弟子却已经整整齐齐换过一遍了。现任华山派掌门是剑宗封不平的弟子,令狐冲不识得他,当然更没有相认的意愿。思过崖居然也还在,这么一处小小的无名山洞,前前后后葬送了十位魔教长老与数十位五岳剑派精英的性命,如此仍保留下来,甚至修缮一新,令狐冲倒是有些佩服本任掌门的百无禁忌了。

 

远远望去,往思过崖的山路上有个弟子正一步步向上跋涉。令狐冲好奇心起,悄然从后山上崖,跟在身后想要观察一下这个人。他习练易筋经多年,早已不是从前空有剑法不擅内功的毛头小子,以他此时内力之厚,贴在这弟子的身后就如一片影子,即使相隔不过一两步远,也断不会被发现行踪。

 

令狐冲跟他走了几步,听他不住口地念念叨叨,尽是些认错的话。这人似乎是在练习见到自己师父后如何诚恳地认错,以期打动师父,让他早点把自己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放回去。令狐冲心里暗暗好笑,果然会被发配到这思过崖的都是不服管教的惫懒弟子,还没有开始思过,已经满肚子想着求饶减罚。这般形状若让他师父看到了,恐怕只会罚上加罚。

 

又跟了几步,令狐冲突然顿住脚步,心头怔了一下。他何以从没和本任华山掌门接触过,便断定他见到这番认错会生气?说不定新掌门是个心肠很善耳根又软的人,听得几句,见弟子确是知道悔改,当真宽赦他呢?他会如此笃定,只因为先入为主,将自己的师父看做这后辈弟子的师父,又将自己代入受罚的弟子,混淆了旧日回忆与眼前景象。

 

想到岳不群,令狐冲的情绪淡了下来。他突然改变了主意,觉得此时还不想上思过崖,便停下脚步目送那华山弟子走远,转身向玉女峰行去。

 

玉女峰是传说中弄玉公主与萧史隐居之地,有明星玉女崖、玉女洗头盘等众多可供人赏玩之景,令狐冲却只记得玉女峰有一挂很大的瀑布,他曾与小师妹在此习练自创的剑法。

 

那套剑法由两个既无眼界,武功又不甚高的青年男女创制,充满了种种幼稚可笑之处,唯一值得称道的大约只有其中一腔真情。然而这粗疏的游戏之作,有朝一日竟有幸在天下武林顶尖的高手眼前展示,恐怕创制者本人都万万想不到。

 

少林比剑那一日,为营救盈盈下山,他被迫与师父交手。与前两场不同,任我行与方证大师、左冷禅比试的是武功,华山派师徒二人比试的却是情义。谁更念旧情,谁就处处掣肘,剑光来去,不过是逼他做出到底同谁一路的选择。外人只看得懂苍松迎客、萧史乘龙等剑招,以为岳不群要么在劝归,要么在干扰他的心神。他却胸口如遭重击,因为那三招幼稚可笑的冲灵剑法。

 

连岳灵珊也不知,这冲灵剑法里有第三个人的身影。岳不群曾说若一个掌门连自己门下有人要自立门户都不知,那是何等糊涂。他自己自然是不糊涂的。令狐冲起先也没发觉,直到发现每次自己因构思招数陷入瓶颈而冥思苦想时,师父都会以考校功课为名与自己拆招,那些想不通的地方拆招时自然而然地就想通了。

 

这疑问存在心里,没确证过,直到思过崖上岳不群与一众弟子说起剑宗气宗之争,亲口说出“冲灵剑法”四个字,他终于确定师父果然是在暗中指导过自己颇有小聪明的大弟子。

 

时至今日,他再看玉女峰的瀑布已经不至于黯然泪下,这里其实承载的尽是他前半生的欢乐记忆。

 

童年时刚被师父师娘收养,在此处每日练气筑基本功。那时华山派还没有几个弟子,师父每日给他布置完功课后便要下山为门派壮大奔走。师娘则一边照顾尚在襁褓的女儿,一边做好了饭菜,等两个在外的人日落时回来吃饭。

 

那时起,令狐冲真正感到了师父师娘就是自己的爹和娘。他一心渴望能早日长大,成为像师父那样无所不能的男人,为这个家撑起另一半房梁。想来大概就是因为太长久将憧憬的目光投在师父身上,后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。

 

少年时与小师妹在这里一同练剑,两人年龄差距既大,性格又殊多不同,致使令狐冲哄她几乎成为一种习惯。两人只在一件事上空前意见一致,那是对于师父的崇拜。

 

岳灵珊彼时正天真烂漫,又从小受的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教育,有日同令狐冲说得高兴了,便大声道:“我以后长大了要嫁给爹爹!”令狐冲对她的话一向无条件赞同,何况前边几句都是夸赞师父的话,因此只听了半截便连连点头道:“对,对,我也是!”等他听全了岳灵珊的话后顿时瞠目结舌,却悔之晚矣,话早就说出了口。

 

岳灵珊却不干了,哇的一声大哭,转身就跑去找母亲,告状说师兄要和她抢爹爹。令狐冲在后一面着急忙慌解释,一面又要防她摔倒了,等追至岳夫人门前时早已臊得满脸通红。岳夫人听完女儿的陈说,笑得几乎顾不上仪态,一手将女儿抱在了怀里,一手去抚令狐冲的头颈:“冲儿,你若真有此雄心壮志,师娘替你做主!”令狐冲摆手不迭:“您说什么呢,徒儿、徒儿,唉,这怎么可能!”

 

眼见向来鬼精鬼精的徒弟被一句笑话噎的语无伦次,岳夫人免不了多调侃了他几句,正当这时岳不群从门外踏入,见屋里三人女儿在哭,妻子在笑,徒弟却像是羞恼了,不由得诧异:“这是什么说法?”岳夫人笑着讲给他听这件稀奇事,令狐冲在一旁大急,却又不敢打断长辈说话,只恨不得能立时钻进地底溜走才好。

 

岳不群听完却没有笑,他伸手从妻子怀中接过女儿,淡淡道:“珊儿,你年纪尚小,说出这样的话来爹不怪你。不过今天爹要教你何谓伦理纲常,叫你知道父女是不可成婚的。”

 

他容色肃正,岳夫人不由得也收了笑容,随即埋怨道:“一个玩笑罢了,偏要这样认真,孩子哪听得懂!”岳不群却摇头:“师妹不记得曾子杀猪的故事吗?即便是小儿也不可相欺,且这些做人立身的伦常越早知道越好。江湖同道称我‘君子剑’,我的门下若出了不遵礼法之徒,别人又会如何看我?”

 

小师妹倒还罢了,她毕竟年纪小,听得半懂不懂,只知道爹爹不要她嫁给他,不由哭得更伤心了。另一旁的令狐冲却心中一震,隐约感到师父话中的敲打之意。他抬眼向岳不群偷瞧,想看看师父说话时的脸色,谁知正好与岳不群投来的目光撞个正着。

 

岳不群皱起眉,他此时还未至四十,即使生得面如冠玉,轮廓仍有几分不易接近的锋利,这一皱眉更显得冷肃:“冲儿,你比灵珊大许多,这些道理想必不用我说,我要教你的只有一点。需知祸从口出,今天或许是无意玩笑,但你一贯轻浮油滑,说话不尽不实,再不收敛我就只好出手管教。否则,等入了江湖风波,后果如何就不可预知了。盼你不要有那一日,让我眼见你遭祸,我也不舍。”

 

令狐冲来不及分辨那句“不舍”,先被前边的疾言厉色吓住了,他慌忙跪下道:“弟子岂敢对您和师娘说谎!”他的脸恭顺地低着,一时间只知道师父并未出声回答自己,却不知他神情如何。

 

良久,一双手扶起了他,师父的声音从头顶淡淡传来:“起来吧,我自然是相信你的。”

 

这件事后,小师妹不再整天嚷着要嫁给爹爹,而改做了要嫁一个和爹爹一样的人。岳不群再教训弟子时,岳夫人会尊重他掌门的身份,不随意置喙。而令狐冲,他没有改变什么,只是越发努力练剑,为了得到那个人几句语气浅淡的称赏。

 

 

(三)

玉女峰瀑布下的潭水被游鱼搅散了如镜水面,层层波纹将令狐冲从旧事中唤醒。他望着突然间粼粼发光的水波出神,觉得这实在像“水是眼波横,山是眉峰聚。欲问行人去哪边?眉眼盈盈处”。

 

他送别盈盈的时候,那双曾如这粼粼水面一般透亮、又随时间逐渐浑浊的眼眸,奇迹般恢复了少女的澄澈。盈盈用最后的力气抓着他的手,对他微笑:“冲哥,你真好,能与你携手一生我很幸福。只是,如果有下辈子,祝愿你不要再遇到我了。”

 

他默然。做了一辈子夫妻,他们延续了岳不群与宁中则半道而终的恩爱夫妻童话,也让任盈盈对他知根知底。今生两人间已然无悔,只是仍有旧人难忘,若有下辈子,就补偿给那些旧人吧。没有遇到她,也许,他还依然能做华山派的大弟子;也许,有机会跟在身边挽回至亲之人的性命;也许,不会与那个人对立,即使武功平庸,像其余弟子一般陪他一条路走到了黑,也是值得的。

 

“回华山吧,冲哥......”

 

聪明通透的盈盈,从来不愿让他陷入两难困境。知道自己死后令狐冲必然会在此地守墓至死,她先一步为他解开了情感的枷锁。令狐冲生于华山,长于华山,自然也应该死于华山。

 

多年夫妻,她的意思令狐冲明白,他承这份情,却更希望妻子即使在身后也能安心:“我回去干什么?没人认识我,我也不认识谁,只好像风太师叔一样,满山满谷的游荡。我还是陪着你......”

 

话没能说完,盈盈打断了他:“这里有爹陪我。况且......若真的死后有知,我能看到你,你却看不到我。你日日在我墓前喝酒,我看到便要生气,偏偏不能管你,岂不是你留下来才折磨人?”说到此两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。高寿而终,本是喜丧,二人又生性豁达,此时也不见伤别之意。

 

盈盈接着道:“谁也不认识,有什么打紧。迎客松、思过崖、玉女峰瀑布总认得你。你去这些地方睡一觉。也许一觉醒来,又是二十岁,正一个人在思过崖晒太阳,远远看到岳先生亲自提了你的饭食上崖来。匆匆几十年,只是大梦一场。”说到最后,她已经有些气喘,忍不住咳嗽了几声。

 

令狐冲被她描述的情景吸引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盈盈见状,便知道自己又一次说服了丈夫,她想要笑一笑,却发现这样微小的动作也要费尽全力。

 

两人又说了几句话,尽是些平淡琐事,不像阴阳相隔,只仿佛每日睡前的絮语。盈盈的声音越来越低,令狐冲神色平静,握着她的手不时应和着,直到呼吸声都能盖过说话声时,盈盈的手垂下了。

 

林平之也死后,令狐冲决意回了华山,不止为旧人旧事,也为了做一做盈盈最后为他编织的梦。重返少年未必是令狐冲现在真正的心愿,却一定是盈盈认为对他好的心愿,所以他回来这里实现。

 

在山洞内的石床上躺下时,令狐冲竭力在脑中回忆自己的少年岁月,以期能梦得更真切。他倒不担心不做梦,上了年纪后觉浅多梦是自然规律,况且此处又是多年未见的故地,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会做梦。

 

只是梦到什么时候的事情却不好把握。为了避免是与师父最终厮杀的场景入梦,他尽力不去想岳不群,最后却发现,他的少年时期若摘出了岳不群,便几乎没什么事可以回想了。

 

令狐冲一生都是一个不在乎世俗礼法、充满逆反精神的人。只不过那些为人熟知的大事统统发生在二十五岁后,而二十五岁前他做过最大逆不道的事,不过是试图爬上师父的床,并且侥幸成功了。


(四)、(五)阅读方式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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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六)

在玉女峰徘徊几日,梦尽了旧事,他终于还是上了思过崖。思过崖已经无人了,之前那个上山思过的弟子不知是惩罚期限到了,还是果真说动师父早早解除了禁足,总之现在这里就只有一个早已没人会惩罚他的华山弟子。

 

想不到那后辈人虽惫懒,手脚倒勤快,将平台四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,令狐冲一路行至后山山洞,想起风清扬来。风太师叔,他怎样那么多年一个人行走在华山故地的?

 

他后来听说风清扬在剑气两宗的事情已无可挽回后曾回过江南,寻找那个气宗用来给他设圈套的女子,可惜她早被一剑灭口。大概,风太师叔对她也不是全无感情吧?习独孤九剑之人,是不是注定要落得孤独。

 

年少气盛时总觉得依自己的天资和身份,以后总要在江湖上有一番声名,让华山派和令狐冲两个名字尽人皆知。为此他曾问岳氏夫妇,做大侠什么最重要,是武功高吗?

 

岳夫人说不是的,最要紧的是持身端正,一个人只要是个好人,那么他武功高不高,都会受人尊敬,成为前辈名宿的。岳不群却说,最要紧的是顺应大势,大势是众望所归、人心所向,那就必然是好事,比如正道。而只有与人心相应,才可称得上大侠。

 

他只当这是仁侠之心,固然敬佩,却也暗暗笑过师父为人太过谨慎,与众人不同又不总是坏事,干嘛如避洪水猛兽。那时断断想不到师父原来内心真正想的是,黑白不能颠倒,人心却可以操纵。所谓大势不过是实权人物将意愿灌输给一无所知的群众,借众人的口说自己的话。

 

岳不群一生汲汲营营,面具戴得太久也就忘了要区分对象,对妻子尚且十分话说三分,对令狐冲更不免要精心设计言行。君子剑最大的成就,或许并不是十几年来在江湖上的完美声名,而是让那样热爱自由的大徒弟,一辈子被养恩羁绊。

 

归隐后盈盈教他读诗,看到书上说“故人心尚永,故心人不见”。他想起小时岳不群带他读书识字,他指着“目送归鸿,手挥五弦”说喜欢这句,又问师父喜欢什么。岳不群微笑不答,只说等他长到足够年龄自然便知。后来也再忘了问。

 

对岳不群,他一生也没能改得了口。盈盈起初还嗔他,怎么还叫那个人师父,他只说是习惯了,后来发现再怎么纠正,他仍是下意识说师父如何,两人也就丢开了这件事。风清扬传他独孤九剑,方证授他易筋经,可他们仍是“太师叔”与“大师”,他此生没有叫过别人师父。

 

有些话说出口未免矫情,只是他仍然耿耿于怀,等着将来去了地下要问一问岳不群,你便是骗我,骗一辈子也好,为什么骗到一半,突然不想骗了。

 

后来他也问盈盈喜欢什么诗。记得绿竹巷里的院子门扉上题着陶潜的归园田居,便猜是否“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”这类句子,而盈盈只是微笑,为他读了一首定风波。

 

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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